主題:學生拍電影 流淚說真話(下篇)
報導:吳永西 圖片:吳星螢提供
如果你到過《女神》的官網,點選“電影筆記”,你會看到這段文字這樣介紹此片:“『女神Aphrodite』全程在台灣東部淨土花蓮駐點拍攝,並延伸到了古蹟級的林田山日式傳統屋舍,因此全片洋溢著日本混台灣味的家庭美感。”
“在拍攝上使用了16釐米的底片,也是電影系的老傳統,因此你可以在戲院看到有別於一般院線商業片的35釐米寬螢幕,而是從未看過的接近4:3的窄螢幕電影,16釐米不管是在構圖和光線的捕捉上都是件艱難的挑戰。”
拍片過程艱苦 辛酸和著喜樂
相較於談論台灣片的大環境,我反而更喜歡聊起學生拍片過程的辛酸和喜樂。學生拍片的資源不多,但是你看著他們一個一個問題去解決,大夥很刻苦地完成一部作品,你會覺得,連他們都可以這樣,還有什麼事情難得倒我?因為整個劇組要拉拔到花蓮拍攝,所以大家都把一箱一箱的道具和行李託運到花蓮,劇組就在林田山的日式傳統屋舍待了5天,拍了5天。
“我原本預算估30萬(約馬幣三萬元),但是我寧願多花10萬塊錢讓大家過得好一點,吃好一點,多運些日常用品過去。”確實,劇組工作人員需要隨時讓他們保持愉悅的心理狀態。工作環境惡劣,工作人員或是演員情緒很差,那作品的品質就肯定受到影響。
合作就是 各退一步
身為導演處理劇組最多的問題,就是協調同學之間的合作以及相處,我把這心得告訴星螢,她也頗為認同。“這一定的啊,幾乎三份之二的時間都在處理同學間的磨合,大家會認為說,合作嘛,還不簡單,還不是大家坐在一起把工作分工做好,可是搞不清楚什麼是合作,合作就是要各退一步,很多事情要為別人想。”
拍片不是一個人的事情,當兩個人的想法湊在一起要成為一種做法的時候,往往事情就會變得複雜,或許因為這樣,常有聽聞電影系的學生在經過一次合作後,從此就老死不相往來。
突破精神心理壓力 流淚說真話
當然也聽說在拍《女神》這部片,因為一些事情導致星螢和男女主角哭成一團,我問星螢當時發生了什麼事?“對啊,因為那天大家哭得蠻慘的。因為其實演員是非職業演員,沒有演過電影,他們不知道拍電影這麼苦,很常打一個燈差一檔兩檔就要打一兩個小時,所以有時候演員就要坐在那裡,如果彼此不是很熟,這種辛苦又要隱藏起來,表面客客氣氣,心理上的壓力就需要排解。”
星螢也說,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壓力,不知道導演要什麼,於是重做很多次,這種情緒不是生氣,而是失落,是做不到你要的東西,於是長久累積,就會爆發。這種爆發不是互吵,吵一吵還好,但是他們又要客客氣氣,於是就沒辦法排解,就沒辦法投入。
“所以那一次我就跟兩位演員說,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,我就先哭了,我說出來就是豁出去,現在大家還防來防去,就變成演不好,也因為這次,大家的心結也就打開了。”。
這時候我想起東歐一位重量級導演奇士勞斯基(Krzysztof Kieslowski)說過的一段話:“拍電影並不是只有觀眾、影展、影評、訪談,而是意味著每天早上6點起床,在溼冷的天氣中背著沈重的器材出發。它是項折磨精神的工作,在你投入其中時,其他的事自然都得從第二順位算起,包括你的家庭、情感、私生活……。”
4條棉被貼牆上 “半拐半騙”錄音樂
《女神》音樂的製作過程也很有趣。星螢說,那時候沒有錢,幫忙做音樂的朋友還自己倒貼兩千塊,請來一台卡車,載著大提琴手和小提琴手到山上一間屋子的地下室,用4條棉被貼在牆上,而《女神》的音樂就是這樣錄出來的。
“你能給人家什麼資源?自己都窮得要死,所以你就要感動他、拜託他,告訴他電影可以把他的音樂曝光,拿去參展,講得好像是真的。”星螢笑著繼續說﹕“好啦,坦白說電影就是半拐半騙,當然我們會努力讓它變成真的。”
4個愛電影的人坐在一起,難免會談起最近哪些院線片好不好看之類的話題,我也趁著這段時間,拿起單眼相機拍下星螢受訪的鏡頭,燈光明顯不足,快門很慢,我穩住雙手多拍了幾張,以防萬一,星螢見狀,也拿出她的相機反拍,笑著說要把我們的照片放上部落格。
離開餐廳,我們陪著星螢走到捷運站,進站前,星螢笑著說,以後一定會再見面啦,這個圈子很小,只要你們還繼續待在這個圈子的話。我們揮手跟她道別,心裡想著:對啊,以後會再見面,只要還繼續待著的話,如果能夠堅持待下去的話。
寫在採訪之後:
回到寢室打開電腦,原本想到星螢的部落格找些資料,結果卻看到一篇報導:“新銳女導演鄭文惠與美術指導李湘雲,因車禍不幸死亡,……衝撞分隔島後翻滾,釀成兩死三傷的悲劇。”
女導演是星螢的學姊,而車禍原因是因為熬夜拍戲疲累。雖然跟那位女導演互不相識,但是看到這篇報導的時候,同樣也感到震驚。
過了兩天,上一堂媒介管理的課, 老師是台裔美籍的導演,她把在美國常用的場記表、通告表、預算表等表格發給我們,並逐項解釋,預算表裡有一項超時工作的預算,也就是拍片超過8小時,一律都有超時時薪。兩件事情放在一起看,就顯得很諷刺。台灣的拍片環境很艱苦,劇組常為了節省預算,一天拍超過12小時也在所不惜(當然沒有所謂的超時時薪)。在這畸形的行業,這種情形似乎理所當然,要探究原因,始終還是花綠綠的鈔票的問題,預算不夠,早一天拍完就可以早一天安心。
寫完專訪,有了想要多了解馬來西亞的電影環境的念頭,也希望馬來西亞的電影人,以台灣作為借鏡,捍衛自己的生命權和工作環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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